梁曉聲說,人不一定非得成功,選擇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活著就行了。
啥樣的方式最舒服?站著不如坐著,坐著不如躺著,躺平最舒服。如果能躺平,誰不愿意躺平,問題是能不能躺平?
我要說,生活在北上廣深,除非富二代、拆二代或者已經(jīng)財富自由,不然根本“躺不平”。選擇到北上廣深來“躺平”的,屬于自我毀滅型。我曾勸慰我的員工,如果你想朝九晚六、穩(wěn)定安逸的生活,請馬上離開北京,因為這不是要不要追求成功的問題,而是能不能活得下去的問題。
而事實上,北上廣深,越不能躺平的群體越想躺平,越可以躺平的大老板、富二代、企業(yè)家,越努力,越喜歡折騰。
哪里可以躺平?唯有老家。
我老家是四川一個地級市,大部分親戚和學(xué)生時代的朋友都在老家,大多有一個穩(wěn)定、體面的政府、銀行、醫(yī)院這樣的工作,收入比北京差不了多少,但房價便宜10-20倍,一切消費便宜2-3倍,早九晚五下午溜出門喝下午茶,晚上麻將血戰(zhàn)到凌晨,深夜出門擼串串吃燒烤喝夜啤酒,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愜意。
所謂“少不入川”,絕非虛言。
每次回老家,他們都很憐憫地看著我,不知道我哪根神經(jīng)搭錯了,要放棄天府之國遍地美食,溫和的氣候和穩(wěn)定的工作,去北京受苦受難。每天早出晚歸,工作到兩眼發(fā)花,說“嘔心瀝血”完全不過分,問題是掙的錢大部分養(yǎng)了員工,問我究竟有啥想不通的?
我看他們也是憐憫。十?dāng)?shù)年在同一個崗位上重復(fù)同一個動作,十?dāng)?shù)年在同一個麻將桌上計較輸贏,十?dāng)?shù)年在同一個酒桌上觥籌交錯,十?dāng)?shù)年在同一個圈子遇見甚至約會同一撥人…基本上,每個人在十歲的時候,就可以一眼看穿未來。
我是最早一批參加國家公務(wù)員考試的,大學(xué)畢業(yè)那年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四川省某省級機關(guān)。上班的第一天進入機關(guān)辦公室,屋子里坐著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和兩個即將退休的半老年人,他們有的喝茶,有的看報,都很和善地跟我打招呼,沒有任何人給我安排工作。我非常惶恐地問需要我做什么嗎?有人把手里看完的報紙遞給我說,小菲同志啊,剛來,先熟悉熟悉再說,革命不是一天成功的。
大家看著滿臉迷惑又尷尬的我,哈哈大笑。
于是,我喝了一天茶,忐忑不安地看了一天的報紙,直到把中縫的廣告都看完。
于是,第二天一下班,我就去書店買了一堆考研的書。我害怕20年后,拿著報紙,看著新來的小姑娘天真的臉,發(fā)出同樣可怕的笑聲。
而跟我一起考進來的十幾個新畢業(yè)生,從入職的第一個晚上起,就開始夜夜打麻將打到凌晨。
多年以后老朋友再聚,當(dāng)年16個考入省級機關(guān)的畢業(yè)生,絕大部分還在不同的省級機關(guān),都成了某“處”或“副處”,還經(jīng)常聚一起打麻將,從一塊一炮變成了五塊一炮,只有兩個人離開了,一個去深圳搞證券,一個是我,世界走了一圈回來,在北京瞎折騰。
我們似乎都很滿意自己的生活,對別人的生活都有“他為什么愿意這樣”的微微感嘆。
現(xiàn)在,當(dāng)年我所恐懼的“一眼望得到頭”的公務(wù)員生活,似乎又成了大熱門。
對有的人來說,這樣的生活就像夢魘。
而對有的人來說,卻是幸福的終點。
人生的悲歡太不相同,沒有對錯。
梁曉聲說得好,自適最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