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復仇者佐特”（Zot the Avenger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電視屏幕上，這個12歲男孩反戴著棒球帽，身穿一件寬松T恤，看上去叛逆又略顯笨拙。在這檔叫做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的電視節(jié)目中，他正在談論自己喜歡的格斗游戲——游戲畫面出現(xiàn)在他身后的屏幕上，人們甚至能看到一個對準CRT電視機的攝像頭泛起的模糊光點。當節(jié)目主持人佐特——他的真名叫做J·J·斯泰爾斯（J.J. Styles）——選擇巴洛克開始玩《街頭霸王2》時，還用一部笨重的米黃色有線電話接聽了場外觀眾的來電。

這不是一次復古Twitch主播秀，也不是介紹老式硬件的網絡節(jié)目。事實上，上世紀90年代初，這檔節(jié)目真正在美國亞利桑那州的圖森大眾電視臺播出過，節(jié)目形式相似，但比Twitch早了將近20年。

斯泰爾斯在電視節(jié)目中的形象可謂典型的“壞小子”

“你可以演示一下《真人快打》的秘籍嗎？”一個男孩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問。佐特不介意使用任何游戲作弊碼，于是他暫時放下手柄，身體靠在座椅上說：“導播的伙計們，請播放CG?！焙芸欤聊簧暇统霈F(xiàn)了《真人快打》超級任天堂版本的流血作弊碼。1993年，這款游戲引發(fā)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爭議，被一些人指責過于血腥暴力。不過，在網絡和搜索引擎出現(xiàn)之前，佐特樂于為孩子們提供他們想要的任何信息。

“我真心喜歡人們給我取的這個綽號——‘初代主播’（The Original Streamer）?！彼固査够貞浾f。他對賽博朋克精神充滿熱情，相信科技能推動世界變得更公平，并且認可記錄歷史的重要性。目前，斯泰爾斯正在與互聯(lián)網檔案館合作，打算將他的系列節(jié)目永久保存在互聯(lián)網上。

主播少年初上路

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這檔電視節(jié)目誕生于1993年，那時互聯(lián)網還遠未普及，很多人甚至沒有網絡的概念?！肮?jié)目的主要目的是告訴大家：‘嘿，我一直在玩電子游戲，這很酷?！艺J為其他人或許也會愛上游戲，只不過沒有聽說過它，所以我想讓更多人了解游戲的有趣之處。”斯泰爾斯說。

斯泰爾斯的母親曾與一家兒童收養(yǎng)機構合作，通過社區(qū)電視臺幫助那里的孩子尋找親生父母。與如今的網絡群組或論壇子版塊類似，公共電視節(jié)目能夠讓收養(yǎng)機構得到更多曝光，更為公眾所知。因為這次合作，斯泰爾斯的母親帶他前往電視臺工作室，作為新技術的狂熱擁護者，他在那里學習到了怎樣給舞臺打光、操作攝像機，以及如何使用編輯設備。

這檔節(jié)目的演出形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如今游戲直播行業(yè)的雛形

“我記得第一堂攝像課結束后，當天我就連續(xù)參加了4檔電視節(jié)目的錄制。”斯泰爾斯回憶說，“10歲那年，我在這方面很有天分……所以，我開始跟一些同齡人合作，錄制過《禁區(qū)》（The Forbidden Zone）和《Spanked》等節(jié)目，大部分都是X世代人群喜歡的東西?！?/p>

在大約一年的時間里，斯泰爾斯經常參與其他人主持的電視節(jié)目。直到1992年，斯泰爾斯愛上了喜劇電影《反斗智多星》，于是突發(fā)奇想，如果將《反斗智多星》風格的脫口秀節(jié)目與自己喜歡的游戲結合起來，會有怎樣的效果？這是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誕生的契機。

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的前兩期節(jié)目是在電視臺對街的一家咖啡館里錄制的，那里有個現(xiàn)成的網絡攝像頭。如今，斯泰爾斯將它們形容為37集系列節(jié)目的前傳。“我記得時間大概是1993年底，當時布法羅比爾隊和達拉斯牛仔隊會師超級碗?！彼固査钩了计毯笳f。他指的是美國橄欖球聯(lián)盟（NFL）第27屆冠軍總決賽的比賽日，不過事實上，那場比賽是在1993年1月31日進行的。

“我們開始在工作室錄制節(jié)目時，開始玩的游戲是世嘉Genesis主機上的《NHLPA Hockey ’93》和《真人快打》，我全程噴垃圾話?！痹诠?jié)目中，斯泰爾斯還邀請了好友賈森·金曼當搭檔。“我參與過他的節(jié)目錄制，擔任過導演。有一天我告訴他，你得成為這檔新節(jié)目的聯(lián)合主持人，因為我不想演獨角戲?！彼固査够貞浾f，“我是個12歲的孩子，壓力真的相當大。”

與好朋友在電視上一起玩游戲注定是興奮和快樂的

推陳出新

斯泰爾斯非常了解節(jié)目的核心受眾，那就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。斯泰爾斯透露，當時在本地電視臺，他的每期節(jié)目能吸引大約50人觀看。某期節(jié)目中，斯泰爾斯告訴一名來電觀眾，他覺得Game Boy是一款很爛的掌機，原因是如果沒有帶電池的外設燈，就無法在黑暗中玩游戲?！斑@令人失望，因為孩子們根本沒錢，怎么可能隨時都有電池？”

斯泰爾斯還會想方設法節(jié)省節(jié)目的制作成本。例如，他想出了一種辦法，可以把普通家用錄像帶（VHS）制作成超級錄像帶（S-VHS）——超級錄像帶比普通錄像帶略貴，但擁有更高的分辨率，斯泰爾斯甚至申請圖森大眾電視臺為他提供免費的超級錄像帶。

為了制作每期節(jié)目，斯泰爾斯會先用錄像帶錄制自己玩游戲的視頻，然后在電視臺的編輯室里做剪輯。斯泰爾斯對“復仇者佐特”的徽標感到特別自豪，那是他在一臺Amiga 2000電腦上，使用Deluxe Paint軟件制作的?！拔以谌S的編輯界面里創(chuàng)作，還添加了3D翻轉效果。我為我在電視臺所取得的成就感到無比自豪，因為我完全是自己獨立制作節(jié)目，除了僅有的團隊成員之外，從不依賴于其他人……我有點控制欲，會告訴每個人在節(jié)目播出時做什么?！?/p>

家人，特別是母親的支持，讓斯泰爾斯展現(xiàn)出他的才華

在母親的鼓勵下，斯泰爾斯使用拍攝麥當勞廣告所獲得的部分酬金買了一臺Apple II電腦，擁有那個年代大多數(shù)孩子都沒有的設備。“我是AZ Starnet撥號網絡的早期使用者之一，可以無限制地訪問互聯(lián)網，這在當時可是件大事?！彼固査雇ㄟ^電腦雜志自學HTML語言，然后制作了自己的第一個網站，同時開始廣泛收集游戲作弊碼和通關攻略。當時，其他孩子要想找游戲攻略就只能從雜志上翻，或者看他的電視節(jié)目。

在斯泰爾斯的節(jié)目中，觀眾也能感受到他對新技術的激情。斯泰爾斯訂閱了一大堆雜志，比如《游戲玩家》（Game Players）、《電子游戲月刊》（Electronic Gaming Monthly）、《任天堂Power》和《世嘉Visions》?！拔覞M腦子里都是電子游戲，還有各種新潮技術的新聞?！彼固査狗浅Ｇ宄胍裁础兰蜟D、世嘉32X，以及傳說中的世嘉Genesis VR頭顯。有時候，除了分享自己喜歡的游戲或通關視頻之外，斯泰爾斯還會聊聊硬件新聞。

“對孩子們來說，電子游戲往往可望而不可及，因為硬件太貴了。如果你想讓父母送你一份生日禮物，就要提前想好自己要什么。我會盡量提供這些信息，因為我知道這有多么重要。”

當年肯定沒辦法像網絡直播一樣與主持人實時聊天，但你仍然可以打電話或發(fā)郵件過去

隨著節(jié)目影響力不斷擴大，斯泰爾斯開始承擔更大的責任。雖然聯(lián)邦通信委員會并沒有對有線電視的“下流、褻瀆的言論”采取太多措施，但對電視臺該播出哪些內容仍有規(guī)定。

上世紀90年代，《真人快打》等作品推動電子游戲成了人們熱議的話題，卻也引發(fā)了不少爭議?！半m然那會兒我年紀還小，但我仍然是一位制作人，需要對節(jié)目里出現(xiàn)的所有內容負責?！睋固査雇嘎叮硪晃划?shù)刂谱魅吮R·佩菲迪奧曾因在直播時飲酒和做出下流動作而被電視臺強行停播。“我想我從來沒有惹過麻煩，沒有任何人指責我用邪惡的電子游戲片段腐蝕了他們的孩子……在內心深處，我有時也會害怕，但我盡量擺脫恐懼情緒，因為那太掃興了?！?/p>

科技改變世界

1997年，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節(jié)目停播。斯泰爾斯不得不專注于學業(yè)——他在大學主修計算機編程，并且開始在音樂領域投入更多精力。他喜歡玩貝斯，后來成了一位音樂制作人。“節(jié)目停播對我來說沒什么大不了的，不需要任何儀式?！?/p>

如今，斯泰爾斯仍然經常和當年的節(jié)目導演馬克見面，一起玩彈球游戲，但他忙于創(chuàng)作音樂、視頻和藝術作品，并不太關注直播文化?！昂芏鄷r候我只能聽廣播，比如本地的無線廣播。我裝了一個Twitch客戶端，但時間有限，只能主播播什么看什么?！?/p>

斯泰爾斯近照

斯泰爾斯始終相信，科技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。“分享太重要了，在許多方面，直播已經完全取代了電視和廣播。當然它并不是隨叫隨到，你只能在直播進行時觀看。”

斯泰爾斯真誠地認為，直播能夠促進交流，通過傳播體育精神來促進世界和平?！坝螒蚶锟偸怯汹A家和輸家，失敗的感覺確實很糟糕……不過如果有人聽我的音樂，就會意識到我屬于天生輸家。這沒什么，我能接受做一個天生的失敗者。”

從某種意義上講，《Video Games and More》不僅僅是一檔電視節(jié)目，還是現(xiàn)代游戲直播的鼻祖。斯泰爾斯說：“技術讓我們團結在一起。那里沒有富人和窮人，為了分享我們想要表達的信息，我們都使用平時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的、非常昂貴的設備……簡直就像賽博朋克那般。”

“在那段時間里，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?！彼固査拐f，“你給一個孩子的權力越大，他就會變得越負責，直播就是力量?！?/p>

本文編譯自：pcgamer.com

原文標題：《Meet the original streamer, who ran his own public access gaming show in 1993》

原作者：Alexis Ong